意似指的是內(nèi)容的似。話語內(nèi)容指反映在作品中的客觀社會生活和對它的認識、感受、評價、態(tài)度等主觀因素的總和。不同體裁的內(nèi)容有所不同,科技作品主要反映社會生活,文學作品則二者兼有。
意似是似的基礎(chǔ)。任何翻譯的終極目標是為了讓譯語讀者了解異族文化,如果連內(nèi)容都不能最大限度地傳達出來便失去了翻譯的首要功能——文化交流作用。許國璋(1991:248)說過“翻譯目的,在于便利不懂外文之讀者,如不懂外文之讀者不懂,翻譯者不能說盡到責任”。再者,內(nèi)容也決定了形式。魯迅《傷逝》的開頭寫道:“如果我能夠,我要寫下我的悔恨和悲哀,為子君,為自己。”作者對涓生的深切悔恨和悲哀心情的把握促成濃郁的悲憤,這種情感使得作者大量運用了音符不高的低音字,平緩的句子,鋪寫淡淡的悲哀。
意似所致力于話語的概念信息與社會信息的似,譯文反映的必須是原文的社會生活和感情生活,不能把原作所反映的生活變成譯語民族的生活,不能把作者的情感變成譯者的情感??傊瓌t上,只能將原作話語信息“脫胎”,可不能“換骨”。然而,如前所述,原文內(nèi)容會道到損失,因此我們不能保證原作內(nèi)容絲毫不變。
原作內(nèi)容框之以形式,從篇章結(jié)構(gòu)到段落語句,再到詞組和詞。整個信息內(nèi)容最小的元素是詞,詞又是概念的語言載體,語句是詞的有機組合,是言語交際中最小的交際單位,而詞在言語交際中的信息容易增值、轉(zhuǎn)換、變異,這種語義變化會使意義本身和作者的原意受到增減,況且語句顯示了譯者的一定情感態(tài)度,使句子有了感情意義,或肯定或否定,或感嘆或疑問,或褒或貶,或喜或憂……除非你當口譯,否則難以感受到或者完全感受到內(nèi)容中的情感部分,譯者的感受較之作者或溢或欠,常掉了些“口味 ”。下面是《紅樓夢》第三回“林黛玉進賈府”中的片斷譯文,試比較譯文與原文在意義上的出入:
一語未了,只聽外面一陣腳步響,丫鬟進來笑道;“寶玉來了!”黛玉心中正疑惑著:“這個寶玉,不知是怎生個憊懶人物,懵懂頑童?”……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。
譯文I:The words were hardly out of her mouth when they heard footsteps in the courtyard and a maid came in to announce, “Pao-yu is here.”
Tai– yu was wondering what sort of graceless scamp or little dunce Pao – yu was and feeling reluctant to meet such a stupid creature when, ……
(楊憲益,戴乃迭譯)
譯文 II:While they were speaking, a flurry of footsteps could he heard outside and a maid came in to say that Bao-yu was back.
"I wonder," thought Dai-yu, "just what sort of graceless creature this Bao-yu is going to be!"
(Hawkes 譯)
譯文I將直接引語換為間接引語,在人物心理活動上失去了意味,“寶玉來了!”的通報神情沒了,黛玉的疑惑也淡了下去,“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”的自問自斷過程蕩然無存。譯文II保留了原文的話語形式,但最明顯的一點是取消了“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”一句,與后面黛玉見到寶玉的外貌后的“便大吃一驚”不相應稱,在語篇上缺了伏筆,好生遺憾。
The dark Blue Ridge Mountains in which I dwell, great–hipped, big–breasted, slumber on the western sky.
(J. Kilpatrick, Spring)
黛色的蘭嶺山,那是我居住的地方,它像臀豐乳高的女郎,依然安睡在浩瀚的天幕之下。
(宋德利 譯)
遠山呈黛色,形態(tài)如少女,映襯在西邊的天幕上,這就是原文所描繪的景色。譯文譯出了意境,但也有不確切的地方:原文從山麓(“我居住的地方”),到山腰之上(臀),到山峰(乳),再到天空(天幕)。但是完全照此排列,有點不暢,如“臀豐乳高”念來不順,中文里描寫女性,大致是從上往下的,《紅樓夢》中不乏其例。典型的例子莫過于莫言小說的題名《豐乳肥臀》。另外western的含義還是有必要明確出來,“依然”純屬不必;西邊的天幕是遠山的背景,與山是交融的,不是上下空間關(guān)系,遠山如同一幅貼畫,貼在天幕上。
試改譯為:
黛色的蘭嶺山,那是我居住的地方,宛如豐乳肥臀的女郎,安然沉睡在西邊的天幕上。
譯文相對于原文,或過之,或不及,都是接近原文,這就是意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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