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作是翻譯中的客體。對于原作來說,一定的模糊性是必然的,也必然造成譯者理解的模糊性,表達(dá)的模糊性。海明威在談自己的創(chuàng)作時曾提出了一個著名的冰山原則。他指出,作者“想寫的東西心里有數(shù),那么他可以省略他所知道的東西,讀者呢,只要作者寫的真實,會強烈地感受到他所省略的地方,好像作者已經(jīng)寫出來似的。冰山在海里移動很莊嚴(yán)雄偉,這是因為它有八分之一露在水上”。譯者首先是讀者,他首先感受的是八分之一的水上冰,但還有八分之七的水下冰要靠譯者自己去挖掘,這不可能依照阿基米德定律求出,只能靠想象,但這很難把握全貌。關(guān)于這一點歌德說得妙:“優(yōu)秀的作品無論你怎樣去探測它,都是探不到底的。”當(dāng)然,他所指的是文學(xué)作品,但也適用于其他作品。所以要想“等值”地翻譯原作是不可能的,因為“在翻譯中語義的損失是不可避免的,因此,只能說是盡可能完備地傳達(dá)原文的意義。越是把保持原文的意義理解為意義的絕對等同,就越是懷疑翻譯能保持原文的意義。”(巴爾胡達(dá)羅夫,1985:10)
在文本上,客體因素主要體現(xiàn)在語言形式上。兩種語言中語音的差別最大,句法判別次之,語義大致相同,語用不一定相同。人類用語言反映客觀世界,后者進入語言世界時,就打了折扣??陀^世界是多雄的,是四維的時空世界,它進入語言世界時,只能以歷時的一維的線性方式出現(xiàn);同時語言符號有限,不可能與極為豐富多彩的世界一一對應(yīng),使得人類常常是面對大千世界,難以言表,掛一漏萬,只可意會,不可言傳。再者,語言總是落后于現(xiàn)實,反映落后于存在。(錢冠連,1997:84-85)翻譯的客體本身就充滿了認(rèn)識的空隙,叫譯者如何是好!能對他求全責(zé)備?!
思維的共性決定了兩種語言詞義的大同,思維的特性決定了兩種語言詞義的小異。語音判別幾乎沒有求得同一轉(zhuǎn)化的,因為各語言的語音都有其特殊的語音體系,大都不可復(fù)制,只有那些在各語音體系中相近的音,才能通過擬聲詞模擬過來。
而影響譯文與原文等值的主要是語言因素,諸如文化含義豐富的詞匯、語序、句子的長短等。如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的兩行:
Look what an unthrift in the world doth spend
Shifts but his place, for still the world enjoys it;
看,浪子在世間揮霍的財產(chǎn)
只換了位置,仍能為世人享用;
(屠岸譯)
屠岸將look作了通常理解,詩中l(wèi)ook十what構(gòu)成不定代詞,表示不定關(guān)系,屬伊麗莎白時代的特殊用法,相當(dāng)于whatever的意義“無論什么”。試改譯為:
無論浪子在世間揮霍什么
只換個位置,仍能為世人享用;
再如,長句是俄語特點之一,短句是漢語的一大特點。翻譯者是取長還是擇短,都應(yīng)視情況而定。作為一般語體的原文,只需傳達(dá)原作內(nèi)容,句長則長譯,句短則短譯,若長不能,就截長為短,倘若是譯文學(xué)作品,原作者是個慣于長句的老手,長句成其創(chuàng)作特色之一(如托爾斯泰),那么最好是保留長句特色,因為長句是作者的喜好,是作者情感表達(dá)的必要手段,是創(chuàng)作的需要,若截長為短,就破壞了原作風(fēng)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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